描红‖岩魈岩
*完结 HE
*原设定魈离魈
*自行避雷 ooc有
1.
"话说,魈和钟离一样,也有眼影的描红呢?不过两个人的还是有区别的嘛!"
派蒙乐得自在飘在空中细细打探着,也不知它怎的最后总结出这般个结论。
魈闻言微微怔愣,冷白指尖抚上自己的右眼影处,指腹轻轻抚过,抹下一抹细淡的橘红胭粉,只余下被晕染淡稀不比左侧浓色的晕影。
却是添了几分缭乱柔意。
他端详指腹糅红,似乎想起什么事,心情有些变好,却又似乎由此关联什么,陡然眸光黯淡,失了兴致。
垂下手去,魈偏头:
"……哼,帝君大人是个极有考究的人,我不过是追随那位大人的步伐罢了。"
也许少年仙人察觉不到,他在面对那人的话题上,言语较日常散闲之语上总是多的多。
他眼影的描红,似乎比钟离的要偏红上些。
。孤清的仙人连双眸都是冷郁的明金,那眼影却给他添了几分魅,就如同他如清心般孤寒傲然却自信的肆意。
派蒙哪里信他的说辞呢?
灵动的飘晃,派蒙往后一仰,很是自觉的落坐在旅行者的肩膀,还伸手揪住他鬓角的一缕,做出副说悄悄话的模样。
那音量却大的魈想听不见都难:
"他就是喜欢和钟离一样吧!真是不坦诚,仙人都这样吗?"
"……哼……不敬仙师。"
少年仙人倒也不真愠,别般评价似乎于他无多少在意,只是偏眸避开下耳根攀附的一缕绯色,暴露些许什么。
他蹚下碧水河的冷泉流溪,净身洗去方才所溅上肤的魔物血污,天色方方明,还尽是昏色,连附近的野雉鸡都还未啼叫。通身翠色的和璞鸢随手掠过涟漪湖泉,血色晕散的冰冷的溪水,归还那宝器剔透色泽。
"无需管客栈那边给你多余的委托,清剿这里魔物是我的职责,莫要再多管了。"
能在这昏昏明的处子碰到旅行者和派蒙多次,他不想也明白,怕是多亏了客栈老板娘的好心吧。
他将傩面收好,握住腰间别着的玉笛,便要动身收归客栈。
"诶呀,等等!这次才不是老板娘的委托呢!还有,人家可是一大早来给你帮忙,多少心怀感激点嘛!"
旅行者无奈的笑笑,小声把派蒙唤回:
"派蒙,魈是不想让我们受伤。"
旅行者看着面色不改回头停驻的魈,虽并未说话,但也知道他是在等待他们都回答。
旅行者又笑了笑,笑意温柔,却带着些许魈看不懂的调侃:
"是钟离委托我告诉你,让你寻他一趟,今早魔物不过是顺手的忙,就当是感谢钟离先生多给的酬金。"
足足二十原石呢。
"你的意思是……钟离大人找我……?"
魈诧然,见到旅行者笑着点头,默默垂眸思索几分。
钟离大人,是有什么要紧事找他吗?
"哦对了,钟离说,让你带盒影胭去。"
2.
派蒙和旅行者急匆匆的把魈带去一处门坊牌匾刻着往生堂三个大字的楼宅,推着他跌跌撞撞的跨过门槛,左转右转,转进一间偌大的屋宅里。
旅行者轻轻推着魈进了门,也不顾及不解释,笑着对慌张的魈说了句"回见",临走还贴心的带上门,和派蒙跑了。
"你们……、!"
再推门去看,人早已没影了。
魈蹙了蹙眉,不知这两人打的什么鬼主意。
方才刚进来还没什么感受,此刻嗅到一阵屋子空气的气息,便是怔愣。
这是,岩王帝君的气息。
他永远不会遗忘的气息。
所以说,帝君、……不,钟离大人,真的在这里。
魈有些拘束无措的站在门口,他鲜少如此。
直至不远处垂着纱帘的床晃动起铃音,一道低沉温醇的声音极具穿透性的透过帘布传来:
"魈?是你吗?"
3.
格外熟悉的声音,是帝君。
"是的,帝君大人。属下魈,前来觐见。"
魈平日冷淡的声音略有颤抖,压抑着不可忽视的情绪起伏。他尊敬的单膝下跪,倾俯腰身,毕恭毕敬的低头敛眸,左手撑住微凉的木色地板,右手紧握和璞鸢,屹其于地。
钟离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点并无震慑的微愠:
"魈,我已不是摩拉克斯了。"
闻言,魈有些无措的抬起头,却不知该怎么做。
"对、对不起,帝、……钟离大人……"
他只在摩拉克斯的身后追随,习惯了岩王帝君的威严,习惯了尊崇,如今反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钟离微顿,伸手轻轻拨开帘子。
他着一身宽松的白色亵衣,赤裸双足,无声的走在地板上。总是束别的发尾此刻长缕披散着,摇曳在微微拂动的尘中。
空气中弥漫着钟离身为岩王帝君所残留的磐岩之力,他体内蕴含的岩属自然,似乎都会通过木板,让魈感受到那巍峨如山的力量。
一眼,沉沦。
还是那张熟悉的俊朗面容,帝君的脸总是有些严肃厉然,石珀金的双眸总是平淡威严,而平日里那一抹丹霞红的眼影中和了他的威。
只是今日的钟离,还并未描红。
"莫再这般拘谨了,魈。起身,随我一同。"
他伸手抚了抚少年仙人潦草剪短的发,面带笑意的牵起他的手,自然的拿过魈手中的和璞鸢放在一侧的门倚靠住。
"钟……钟离大人……"
少年仙人哪里经历过这般呀,他面色慌张,绯色攀了脖颈,攀了耳根,晕了颊,不解的探寻着钟离。
可钟离却在柔软的掌心间,触碰到一道磨手的疤痕。
他无言,看着魈手上的伤口,沉息一阵。
"你可是又不听劝?不肯吃连理镇心散,又不肯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早些时候我就叮嘱你,莫要再一连几日的除魔了。"
曾经的他的这位属下,就总是这般倔呀。
魈眨眨眼,敛眸,不吭声了。
默然,钟离没再继续那个话题,只是俯身笑着看他:
"可进过早餐?"
魈点点头,目光滞留在钟离和他相执的手上。
"嗯,来时路上被那位名唤香菱的孩子请试了一顿早餐。钟离大人呢?"
钟离大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如同岩一般安心。
此刻正牵着他。
"我已用过茶点。昨日嘱托旅者后,很是期待见你,致使今日醒来的早,用了送上来的餐后,便无暇顾及其他。等你来时也正在浅憩。"
不再是岩王帝君的钟离大人变得与往昔不太相同,那时候的他总是眉眼稍淡,并不会与他说这些的。
也许,退去岩神一职,对钟离大人来说,也是更自由的。
"我叫你带的东西,可带来了?"
钟离拉着他坐在床沿,床榻微微陷下,尚存余温的被褥柔软,是帝君休憩夜眠之所,随意一处都会被帝君的气息包裹,磐岩的沉稳与脉络,那是无尽的神息。
魈手忙脚乱的掏出影胭,威武慑人的降魔大圣何时有过这样无措的举动呢?想必叫派蒙见到,也会大为惊叹吧?
若是知道了这影胭是魈从望舒客栈的屋宅带来的,怕是会更为吃惊的了。
他欲伸手递给钟离,钟离却阖上了眼,微微仰头,俊朗的面容清晰放大,咫尺远近,薄唇勾勒起浅浅的弧度。
不曾放开的手十指相扣:
"魈,可否为我描红?"
4.
"?!钟……钟离大人……?这是否目若不妥?属下只会斩妖除魔……这种精细之艺……"
少年仙人连话都快说不清楚,常人眼中冷漠异常的仙人,被这幅场面吓得想要逃跑,奈何钟离拉着他的手,就是没有肯放开他的意思。
"当初你的描红,还是我教的,几千年了,你都不曾忘记过,今日就当是我考考你的水平?"
魈哪里知道这是钟离循循善诱的引着他入圈呀,就等着听话的跳进圈子里自投罗网呢。
"那……全听凭钟离大人的。"
5.
心有所属人,凝肤执羽笔。腹帖颊骨仰云面,轻息抚瓷怦然烟。绒毛蘸影胭,落眸写描红。笔颤鱼尾色,丹霞点腹弱,指端捻糅杂色去,一抹红扯火蝶遮。
钟离大人是俊美的。
他未曾忘记过,初遇在血污的灼灼视线,他跌落摩拉克斯琥珀金的双眸里,瞧见他那眉眼都是远胜于俗人的容貌——
说是惊艳岁月天地山河,也不为过。
他的面貌无人能比,总是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身为尘世七执政最强大最远古的岩之神,他就是巍峨山岩的傲然本尊, 他是最自傲,却也谦和的神明。
他是他的神明。
魈惯用刀戈兵器,在战场厮杀千里,那些篆刻在心的肌肉记忆,连舞刀弄枪都不曾惧怕,怎么会怕描红这种微不足道的手艺事情?魈效仿他的神明千百年,烂熟于心的描红,他闭上眼都能画的精巧。
偏偏此刻,怎就颤巍着凝腕,一抹笔色丹霞红,眼尾偏是晕长了尾巴,细长的一笔画出眼尾,虽说是流畅,却和另一侧怎么也对称不起来。
"…!钟离大人…属下无能!还请您责……"
钟离大人力求完美,他本身就是完美之人,他却对钟离大人犯下如此僭越又低下的错误……
只是胡思间,责罚二字尚未倾吐,魈的手就被钟离拉住。
钟离并未看他,侧头笑着瞧了两眼明镜里自己两侧的描红。
"我倒是不知你的手艺已有这般好,那一抹拉长的晕笔倒是很称我心意。"
"诶……?"
魈木楞三分,此刻心神不宁,不知注意力是应该在那被拉住的手上,还是在钟离对他兴致勃勃的赞扬。
他怎会对自己那半斤八两的成品满意呢?只是钟离大人太过完美,连这般描红的差错都只会变成增添的景色。
钟离看着魈低头不吭的样子,只是无奈的笑笑。
"魈,"
"日后,我的描红,便交给你来吧。"
6.
为何呢?
他只是他身后追随的千百人仙的一位,只是他救下的一条卑贱的夜叉性命。他累世杀业,杀伐缠身,业障是无尽的苦,他从未后悔,从不背退,他心甘情愿成为岩王帝君摩拉克斯的矛,愿为他守护璃月繁华万代。
为何他的神明,会将视线投向他呢?
本不该如此的,他不该奢求钟离大人能够看见他,他在千百年前便对他的神明有了僭越之情,碍于身份却只能将这样的秘密深藏于心。
而钟离大人今日所言所行,无不让他有所遐想。
您是否,也有在如同我注视着您一般,看着我呢?
7.
屋子里燃着点了半刻的香,熏的人总是发昏。魈来不及去想钟离倾身俯吻自己的理由,来不及去顾及因为震惊而颤动的明金色双眸,更来不及去思考钟离那紧闭而微颤的睫毛下,与自己唇齿相连的一个吻。
钟离吻的很温柔,而又绵长。
不是蜻蜓点水的浅尝辄止,不是深吻无息的侵略城池。
是微垂眼睑下投落的淡淡影色,薄唇试探却又不带犹豫的吻着,欲望是干涸的,大抵是对方的唇瓣太过甘甜卷起渴意,从而温柔的汲取着更多的甘甜。
那是何等感觉的亲吻,温柔,沉溺,甚至有些甜腻的沉浸,无声无息的诉说着,不带任何的杂糅,只是纯粹的,饱含爱意,让心脏都陡然跳动,让身体都无端燥热。
是香薰太过让人昏昏欲睡吗。
唇瓣相离,扶住自己胳膊的双手垂落在床榻。
"魈。"
"我的心意,你此刻能够领会吗?"
8.
魈丢了魂一般。
他的眼底倒影着钟离大人的样貌,钟离大人呼吸间的落发披散在肩,钟离大人琥珀金的双眸未曾离开自己一眼,钟离大人方才还与他唇缠绵的唇瓣翕合,以蛊惑他的低沉声音缓缓道来,引领他的神绪走向高云之巅的遐想。
钟离是知道魈对自己的心意的,虽然之前也有猜忌过是否是他自己多想,但他与魈好歹也相处千百年,如果魈不肯,也对他没什么想法,方才的吻他便不会无意识的触碰他。
魈在他面前,总是低着头的,谦卑,恭敬,以此告知钟离,他是个无欲无求的工具,他以此体现自己的卑微,不肯和他的神明相对视一眼。
所以后来摩拉克斯亲身上阵,细细教了魈如何描红,以他别样的方式教魈莫再此般看低自己。
心底不知觉酿起一股苦涩。
终究是他亏欠了魈,他救下他,却也与他签下千年苦役。
"我已经不再是岩神,不再是璃月的神,魈,想必,你是明白的。"
魈何尝不懂呢?
可对他来说,钟离大人始终未曾变过的,他知道的,是他救下了他,给他活下去的机会。
钟离是不是岩神于他而言根本毫无区别,他尊崇他,信任他,追随他一生,都是为了偿还那一救命之恩,并掩埋那满满一心底的爱慕之情。
"魈,天下太平已久。"
"我在岩神之位,不曾与你言说此番。今日盛世,本就不该再倚靠仙神之力,你肩负此职不肯离去,我知道你不愿入住尘世人家,知道你除了除魔便无他愿。"
"可如今我是凡人,有了诉说渴求七情六欲的权利,我想让你不再只为除魔赴往余生。"
"我想,成为你唯一之愿,伴你仓华桑年月。"
魈于钟离而想,是自卑自敛的,但他并不愚笨。
他本就是自信和极度聪明之人,金鹏翅鸟本就是聪慧过人的鸟兽,他一直不肯遐想,只不过是觉得自己与钟离并不相配,但话已说到如此地步,他怎会不懂?
钟离大人在摩拉克斯为时就已对他有以倾心,钟离大人对他也是同样的思爱之情,钟离大人想与他共度余生。
当年魔神麾下,他受尽折磨,嚎哭血泪无果后便是麻木,行尸走肉般承载命令和杀人的罪孽,自此多般痛苦不再落半滴眼泪;后来他随帝君大人征战四方,满身伤痕不曾落泪;天下太平,孤独与风,被业障侵蚀数千百之年,他依旧不曾落泪。
他不会怨恨,不再悲伤,也不为繁杂尘世,落半滴无意之泪。
可依旧如他,却在今日钟离的衷肠下,滚烫的眼泪像是开了闸的水流,无声息的充盈眼眶滴滴淌落。那清泪不再与少年仙人的冷漠同凉,温暖又滚烫,润湿少年俊朗清秀的面颊,润湿钟离白绵的衣袖。
钟离心里一揪,他低下头,和魈十指相扣,以唇吻去眼角的泪水,那一滴泪珠透过唇缝,漫成一股咸苦在唇齿荡开。
眼泪是苦的,但那些千年的苦难伤痛,它们的存在尝不出味道,却比眼泪苦涩千倍万倍。
眼泪晕湿了眼角的描红,在颊骨晕开一片。
少年仙人抿唇,勾勒起从未有人能所见的笑容,那笑意明晃如光,灿烂的如同阴郁中的千阳:
"钟离大人,"
"您是我的,此生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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